憋了很久才打出来的一章。感觉有些灵感枯竭了……
内有二爷银屏的亲情向！
（十四）携民渡江 玄德仁义世无双
“先主虽颠沛险难而信义愈明，势逼事危而言不失道。追景升之顾，则情感三军；恋赴义之士，则甘与同败。观其所以结物情者，岂徒投醪抚寒含蓼问疾而已哉！其终济大业，不亦宜乎！”
---习凿齿
刘琮总觉得很冷。
曹操前脚信誓旦旦地说让他“永为荆襄之主”，现在却封他为青州刺史。之前刘琮他三番五次推辞，“只愿守父母乡土”，曹操却狡辩“青州近帝都，免得在荆襄被祸害”。
去往青州的路上只有两样东西，一样是死寂，另一样还是死寂。
刘琮全身打抖，可怜巴巴地看向蔡夫人：“娘，我怕……”
“慌什么慌！做不了荆州主，能做青州主也不错了！ 曹公好歹带我们娘俩恩厚，你舅舅也在曹操那儿当水军都督呢！”蔡夫人呵斥道。
“可是，娘……
“可什么是！你说我们的待遇算好了吧！若是那老头子早点立你为嗣……”
“娘！”
“又来了！娘一切都是为了你好！不信瞧那个刘备，多窝囊，又得夹着裤子跑了！在我们起码终于过得上安稳日子了，要是那老家伙还在，肯定犹豫不决，再多给点时间，刘备就要把你哥哥刘琦立咯…”
蔡夫人还没说完，外面便传来了杀戮之声。母子两人大骇，赶忙出车来看，车夫已经被砍死。
刘琮和蔡夫人吓得腿直打抖，正欲下车逃跑，被一只人马生生拦住去路。
是于禁。于禁手上的槊还在滴血。
蔡夫人直接瘫倒在地，惶恐无措，尚年幼的刘琦更加胆颤心寒。蔡夫人嘶声力竭地哭着，像是在求助，又像是在绝望地求饶：
“求求将军大发慈悲，饶了我们母子吧……”
于禁的声音似北风般凛寒：“丞相有令，教吾取汝母子首级。”
无情的铁槊一落，一起，两条人命灰飞烟灭。
也不知是可悲可笑，“一心为子”的蔡夫人最终携着她的亲骨肉魂飞魄散。
“主公，有两则消息。一好一坏，先听哪个？”诸葛亮这次心情差到连扇子都不拿了。
最近这段时间，刘备营中的每一个人脸上都蒙着乌云。他们就这么带着新野万民，独留一座美丽的小城跑去挤在樊城。当然，这永远不是结局，因为以后他们肯定还要再跑，要不然曹操的名字从此倒过来写。
“……先报坏事吧。”刘备只觉得自己浑身丧气。
“琮母子被害，曹操已驻兵新野。”
刘备像是和谁赌气一样地“噢”了一声。“喜事呢。”
“……刘琮有旧部来投。”诸葛亮其实犹豫了一下，他也不是很确定这算不算喜事，总之能让现在的气氛能够不那么郁闷，看起来好像还有一点希望。
刘备沉默不语。看来这个喜事并没有让他的情绪和现在的局势有一星半点的改观。
诸葛亮踌躇半晌，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竹简。
“之前曹操有一使者送来书信，说是曹操亲笔，送给主公。之前主公不在，于是吾代收了。……”
“你代收的就好。拿过来给我看看吧。”刘备的语气稍微温柔了些。
诸葛亮苦笑着把竹简递给刘备，刘备打开来看。
【孤本欲踏平樊城，奈怜众百姓之命，特修书一封告知玄德公。若汝肯倒戈卸甲，降服于孤，仍不失封侯之位。如若执迷不悟，军民共戳，玉石俱焚！】
刘备阅毕，“啪”地一下用手扶着额头，“不忍直视”地把曹操的最后通牒扔进旁边的炭火堆上。
竹简被炭火炙烤时噼啪作响，火星四溅。
“看来这樊城也待不得了。”刘备的眉毛揉成一团。
诸葛亮小心翼翼地问一句：“主公……那你有何打算？”
刘备深吸一口气，郑重其事地抬起头：“继续执迷不悟下去。我活了这么久，也没少明里暗里挨他曹操的威胁。这不是第一次，更永远不会是最后一次。”
诸葛亮知道，刘备的回答和行动必定是如此。他经过岁月几十载的洗礼，饱尝世间疾苦，世故只是给他涂抹上了一层在乱世中保护自己的伪装，实际上底下那层炽热的初心从未易主。
“孔明，再麻烦你一件事。……”刘备双眼紧闭，双眉紧锁，“还是遍告樊城百姓，愿随着随之，不愿者留下。”
“这句话其实……全樊城的百姓肯定会随着主公您走的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
诸葛亮轻轻地点点头。“明白。”
刘备朝他默契地点头，起身：“我去通知二弟三弟他们收拾东西，孔明你也快一些。”
“好。”
刘备起身去，同诸葛亮一起跨出营门，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。
“爹，我们才来这里多久呀？怎么又要收拾东西……”
小小的关银屏眨巴眨巴眼，看着收拾东西的关羽。
“通知你哥哥们没有？”关羽没有回答关银屏。
关银屏用稚嫩的声音回答他的爸爸：“通——知啦。”
关羽忍不住看了一眼关银屏，竟无语凝噎。半晌，这位父亲才慈爱地开口：“屏儿，你不懂……今儿怎么不去找星彩玩了？”
关银屏咬着嘴唇，委屈巴巴地：“可是……阿彩她……今天没找我，阿彩她会不会讨厌我了……”
“怎么会呢。阿彩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？”
“可是，可是她今天就没见我呀！”
关羽懂了。最近这段时间营中的气氛都很低落紧张，连张飞都不肯开他的大嗓门了。最近营中没有他轰隆隆的声音，冷清了不少。张飞看起来是个粗人，但实际上心细得很，当初星彩从娘胎里出来时，张飞还翻遍了营里的书，前后思来想去，给他的闺女取了个还挺好听的名字：星彩。星彩这个姑娘呢，从小就是一副冷美人的性格：早熟，冷静，还尝尝让他爹教她功。
昔日威风八面的荆襄八俊刘景升说去就去，他的儿子和夫人就这么拱手把他老子辛苦打下来的基业拱手让曹。曹操现在屯军新野，再往下走一步就是樊城。张飞哪里放心的下他年幼的宝贝闺女？即使有他的好哥哥张苞在，张飞也是操碎了心。
关羽表示：身为四个孩子的父亲，他很能理解张飞的感受。
“爹？”
银屏小小的声音打破了关羽的回忆。关羽回过神来，好好地看着他的姑娘。
“爹在这儿。……”关羽也开始担忧起来，他半蹲下来，与他的女儿对视：
“屏儿，若你身处战场，你怕不怕？”
“不怕不怕！”关银屏不知怎地就兴奋起来，还跳起来挥了两拳头：“有敌人来呀，我把他们打——飞回去！呼哈！”
见银屏又来呼呼哈兮地手舞足蹈一通，关羽只是笑着阻止，但银屏仍然不服气，还顺手拿起旁边一块木板“啪”一下打烂，打完了还一脸得意地希望得到他爹爹的夸奖。
关羽真是哭笑不得。关银屏这姑娘生得玲珑可爱，但身体里却蕴藏着与生俱来就有一股的成年男子都不及的怪力。
“……银屏，你还小，你不懂。你还不懂战争是多么骇人。”关羽思索再三，只能这么说道。
“可是，爹，你在战场上可是万人敌，面对大军何曾惊骇过？”关银屏问。
关羽仍然轻轻地摇摇头：“不是的，银屏。”
关银屏见他父亲居然“否认”自己的丰功伟绩，吃惊地张大嘴巴。
“你还小，你不懂。”关羽又重复了一遍。
“没过多久我们就要离开这里。……以后记得，不要瞎跑，跟紧爹，找不到爹了就跟着哥哥走。”
“…跟紧爹爹走，找不到爹爹跟哥哥走…”关银屏咿咿呀呀地重复着。
关羽放下了平日里对他人的威严气概。他现在就作为一个父亲，语重心长地教导自己的女儿可能要等十年后她才能真正领悟的道理。关银屏“嗯”了一声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领会到了他爸爸的深意。
“记好了吗？”
“记好了。”关银屏嘟嘟嘴。
关羽只是叹了一口气：“去吧，屏儿，叫那个桃姐姐帮你收拾一下东西。我们要走了。”
关银屏不情愿地点点头，一溜烟跑回自己屋子去了。
从新野退到樊城，又从樊城撤离。从开始到现在也就一个多月。原本以为新野的人已经够多了。没想到加上樊城的人后，队伍更加浩大了。
秋日渐浓，面前长江烟波浩袅，肆意翻滚的波浪暗示着：这场逃亡之路注定艰苦，甚至可能送上性命。
“娘…我们要去哪儿？”一个小男孩扯了扯他妈妈的衣袖。
“跟着刘使君走。”年轻的妇人轻声说道。
“走去哪儿？”
“娘也不知道。但是跟着刘使君走，总比待在樊城等着被曹操屠了好……”
小孩子突然开始吧嗒吧嗒掉泪，呜呜地抽泣：“……娘，我怕。”
妇人蹲了下来，将她的孩子拥入怀中，声音颤抖着：“乖，别怕……娘会保护你的，刘使君会保护我们的……”
刘备就目睹了这一幕。他现在正站在江岸旁，白袅袅的江雾拍打着他的脸颊。他身后是自愿弃城而随着他们逃亡的千万民众。江岸畔只有哭声震天，号泣四野。
又一座小城被这么丢弃了。
“云长，渡江的船只准备好了吗？”
“准备好了。可是大哥，我不确定我们所有的船只是否能送完所有人……”关羽忧心忡忡地回身看了一眼这些自发相随的布衣百姓。
站在旁边的刘备军诸将个个面色凝重，恐惧与不安的浮尘在空气中四处蔓延。这种感觉真的太呛人了！诸葛亮使劲扇了几下羽扇，希望能够去除掉他心中的一些焦虑，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。
“无论如何都要带。”刘备的语气依旧很坚定。
关羽默不作声了。他只好先招呼其他人准备干活，站在刘备身侧的诸葛亮再次向刘备这里投来一个担忧的眼神。
刘备发觉到了。但他只是摇摇头，淡淡地：“ 成就大事必须以人为本，现在百姓跟随我，我怎么忍心丢下他们？“言罢，刘备就命令关张等人招呼百姓上船。
一批又一批的人上了船，开始漫漫的渡江之旅。不一会，天空中毫无征兆地下起了暴雨，寒气弥漫，砭人肌骨。这时，江边也弥漫开了百姓们的哆嗦声，叹息声，抽泣声。刘备下意识地用单薄的披风裹了一下自己，望向诸葛亮：“孔明，这时你的雨么？“
诸葛亮吸了一下鼻：“……不是。此雨乃天意为之。“
刘备不敢耽搁，赶忙组织其他人向江边扎营中躲雨。进来后，刘备脱下自己的披风，往火堆旁边晾着，同时递伞出去给进来取暖的平民百姓。待差不多安定下来，刘备才环顾左右——
没发现诸葛亮的身影。于是刘备便起身问道：“诸位可曾看见诸葛孔明先生？“
“使君指的是哪位？“一位妇人开口。
“就是一位常年身着白衣，手执白羽扇的先生。“刘备如是说道。
“原来是那位吗，他正在外面呢！“妇人往外一指，刘备定睛一看：果然在那里！他赶紧抄起一把伞奔出去看——
诸葛亮临岸当风，双手合十，虔诚地默念着什么。刘备刚想把伞伸过去，诸葛亮就赶忙制止道“不可“便继续祈祷。过了不久，雨势竟然徐徐削弱，寒气渐去，江上白雾有所消散。
刘备赶忙将诸葛亮揽过来，大惊道：“你……不是说此雨乃天意所为？“
诸葛亮轻轻咳了两声，苦笑道：“逆天而行，不过如此罢……“
“你！……唉！快回去烤烤火，我们过会继续渡江！“刘备也不好再说什么了，只能赶紧送诸葛亮回营。回到营地，刘备送诸葛亮到火堆旁。
这时，营中有一个小姑娘问道：“刘使君，这位先生是谁呀？”
“他就是诸葛孔明先生。”刘备笑道。
诸葛亮只是微笑，然后摘下头冠，顺便将身子近火暖暖。
小姑娘望向营外渐消的雨：“咦——雨小了，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继续登船呀？”
“待雨停了，我们就动身。”
“听说新野的龙神会呼风唤雨，那这雨……是他降下来的么？”
“怎么会呢。龙神知道我们要走，但偏偏不巧，上天执意要降雨，所以他特来祈求上苍怜悯众生……”刘备的语气顿时温柔了下来。
“那……龙神哥哥现在怎么样了啊？他还好么？”
小姑娘灵动的声音一不小心戳到了刘备心口最柔软的一片区域。刘备用余光偷瞄一眼闭目养神的诸葛亮，仍旧轻声地道：“他很好……龙神会保佑我们平安的。”
小姑娘听罢，眼睛里霎地蹦出了希望的星星；她转身向另一个小男孩说：“听见没！龙神哥哥肯定会保佑我们此程平安无事的！”小男孩脸上也是信心满满。
刘备全程目睹了这温情的一幕。他觉得很温暖，但更多的是丝丝缕缕的忧愁，悲哀，缠绕心头。他望向诸葛亮，见他已闭眼休憩了，也凑到他身边坐下。
大概过了半个时辰，赵云过来喊“雨已止”时，众人方醒，接着到江边去等候。
其中有几号刘琮旧部挤着人流上了船，被赵云拉下：“主公有令，‘布衣优先，士卒次之’！”
旁边的张飞跟着来了句：“奶奶的，你们几个打曹操就软了，跟百姓抢船就有力气了？”
“我们也不想降，奈何刘琮软弱！现在我们一心跟着刘使君，为什么不能上船！”
“嘿，够油嘴滑舌！我还是你们使君的三弟呢，你见我现在我有霸占位子？”
张飞正不满着，刘备便走过去劝：“罢了罢了，益德。他们也有苦衷。让他们几个上去安抚百姓也好。”那几号人忙着作揖感谢，便上船渡江去了。
刘备望了一眼渐行渐远的船只，回过头来淡淡地问一句：“三弟，你二哥渡完船回来没有？”
“回来了，就在旁边呢。”张飞一指，说着。关羽听见，便走过来：“大哥，何事？”
“你率领一些战船先去江陵，到时候我们在此会和，如何？”
“遵从大哥命令。待某暂作休息就安排出发。”
刘备点头默认，关羽转身走去安排船队了。刘备也没有闲下来，站在原地，而是跟着其他留在这里的人引导众多百姓渡江。
一艘又一艘船过去，又一艘又一艘船回来。刘备军所有人都在与时间赛跑。
待到几乎所有百姓都过到对岸的时候，已经过了一天。夜已深，张飞，赵云，徐庶等人都已经过到对岸，剩下刘备和诸葛亮带着几十个没得过去的平民留在原地。
船夫也休息了，看来今晚注定要在此度过。
诸葛亮时不时偷瞄独立江岸旁的刘备；他双眉紧锁，眉目中难隐的忧愁显现出来，借着月明星稀的夜晚肆意游荡。
这轮明月，和他们在新野里每一个澄亮的夜晚里看到的月亮多么相似，但新野上空的月亮是一块似乎能够滴水的软玉，这里的月只是一块寒冰。
那座小城，他们怕是一辈子也回不去了吧？那山，那水，那道他们初遇的青石小街，那树春光热烈时开得极盛的桃花……都已经成为身后之事了。眼前仅有的，是这一江愁水。
也许他与他的主公，和新野这座美丽小城已缘尽了罢。
诸葛亮心中突然跳出来这样一个忧愁的念头。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种想法的蔓延，因为他知道，这时的刘备最不需要的就是有人在他身旁伤春悲秋。
其他人都已经沉沉地睡了，只剩两人再次一起互叙心事。
“主公？”诸葛亮只是轻轻地唤了一句。
“……我在。”刘备转过身去，正好对上孔明那张被月光映得清晰的脸。“天色已晚，孔明怎么还在这里徘徊？”
“……这也是我想问主公的。”诸葛亮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如此说道，“我只是……不愿瞧见主公独担愁思。”
“……孔明放心，只用今晚暂休，明日清晨便能渡江。”
营地的篝火闪着坚强的火光，他是这块漫漫长夜中唯二的光明，是长江岸寒明孤影的陪伴者。
两人又彼此静默了好一会。
刘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，他突然迈步回营地，轻轻撩开营帐，探头进去看：今天早上那个问他问题的小姑娘正安睡着，她的弟弟也在旁边，微微蜷缩着身体。
刘备放心地微笑了，然后放回营帐，回头对诸葛亮道：“今日晨间躲雨时，那小姑娘的话你可有听见？”
诸葛亮腼腆地笑了笑：“听见了。”
“现在大家都相信龙神会保佑我们。”
“依亮之愚见，百姓们更多的是相信主公。”
“何以见得？”刘备收回之前为了缓解气氛而故意拗出来的开玩笑的语气。
“新野和樊城的百姓，还不够多么？”诸葛亮唇角弯弯，机敏地回复道。
“百姓多是惧曹操之威。若我只是一介布衣，听闻曹操南下，必携妻小逃跑。”
“百姓更多仰主公之德。若亮还是一介布衣，听闻曹操南下，必随玄德公走。”
刘备哑然失笑：“孔明啊……”，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了。只是再次把目光放向了澜澜烟波；一旁的诸葛亮也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着一切。
“孔明……你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吧。今日消雨，怕是耗了不少法力。我还要在这里再呆一会儿。”
诸葛亮真的不好再说什么了，只能轻轻地“嗯”地允诺了一声，才慢慢走回营去。
刘备趁着诸葛亮走远了，才悄悄地又叹一声。
这个夜晚，将会很长，很长。
当东方刚泛起鱼肚白时，江岸的众人就已清醒，他们迅速打点物资，挤上一艘小船，勇敢地穿过白雾缭绕的大江。船上安静地出奇。经历了各式各样的颠簸后，到达对岸时，先是百姓下船，后到士兵，最后张飞，赵云等人才在黑压压地人群中找到了主公和军师的身影。
徐庶第一个跑到他俩面前接应。待得知两人安然无恙后，便一刻也不敢耽误行程多一秒。很快，在整好大队，真正确认无人落下后，大家就正式开始了这一场徒步之旅。时近秋末冬初，漫漫长路上，多的是砭人肌骨的西北风在身旁张牙舞爪。这队浩浩荡荡的“大军”士卒不多，最多的是布衣百姓，所以他们一天只能行十余里路。
但他们的信念只有一个：活下来！
秋风无情地滚过新野城郊，肆意地冲进只剩下驻军的城。
曹操最喜欢的莫过于这个季节，尤其是北方的这个季节。这样他身后隐藏的东西就不会觉得湿润沉闷了。从北方和他一起下来的军队仍在尽力习惯南下时的气候变化，包括曹操本人。
烟霏云敛的秋日苍穹显得是如此惨淡，栗冽的空气宛如刀片，直割得人疼。
今年是怎么了，还未入冬就已如此冷冽？
曹操躲在这片竹树小林之间，藏匿于焦黄的枝叶中享受凉风。林子里一扫夏日悠闲，多了一股肃杀之气。突然，曹操敏锐地听见了脚步声——尽管这步伐放得很细，细得他差点要忽视掉；他做好了应付一切最坏可能的准备。忽然，他所站着的树枝猛烈地抖了三抖，曹操脚底一个打滑，没注意，就掉了下来，正正掉在了夏侯惇的手掌间。
夏侯惇笑道：“我就知道，你会偷偷溜达到这里。”
曹操只好不满地啁啾几声，夏侯惇却从随身带着的布包里掏出几件衣服，催促道：“探子有新情报了，晚点军议。赶紧地换吧，我不看你。”曹操听罢，这才肯变回来，嗤了一声。
“我宁愿飞回去。”曹操嘟囔道。
“少来了，马我都给你准备好了，就在小坡下，赶紧吧。”夏侯惇催促着。
曹操不情愿地翻了个白眼，更衣完毕，随着夏侯惇下去，骑马回城了。回城的路上，马蹄哒哒地踏过一条冷清的青石小街。曹操不知怎地，策马停了下来。他好像抓捕到了一些什么。
“孟德，怎么了？”
曹操顿了一下，只是摇了摇头。“没什么，走吧。”
他们永远不会知道，也永远不会有人再知道，这条街上曾经有多么美好的瞬间了。
TBC
